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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江南】成人之美(小小说)

日期:2022-4-22(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)

王顺从大美珠宝店出来的时候,手里多了一个小盒子。盒子是粉红色的,还用锡纸打了一个礼品结。他将它放入随身携带的人造革皮包内,然后马不停蹄地坐上了从广州去往深圳的市际班车。在班车上,他三番五次将它这个只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的礼品盒拿出来,出神地端详许久,又像对待一件无价之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放回包里面。

汽车到达深圳,下车后他又拦了一辆出租车。出租车内的他陷入了沉思,眼睛望着车窗外,却不像是在看街景,倒像是在缅怀什么。他脸上的表情,时而喜悦,时而哀戚。只有那种触景生情的人脸上才会是这种神色。

终于,车子在一家川味馆前停了下来。站在这家川味馆前,他抬头看着这家店的牌匾,足足看了两分钟,才深深的呼吸一口深圳的空气,仿佛一个即将投入战场彻底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士兵,迈开步子向里面走去。他径直来到了定好的位子前。

原来一个貌美的年约二十五六的女子正在等待着他的到来。

“你来了!”她站起来笑脸相迎,在那笑容底下是掩不住的激动。

他那张黑瘦的脸上,如一潭春水被丢进了粒石子般漾出一个圆润的微笑说:“嗯,对不起!这个时候还特意约你出来。”

“快别这么说,你能来见我,我这心里不知有多么高兴。”她睁着两只水润的眼睛说,“其实,我才是那个最该说对不起的……”

“你还是这么善良,只会替别人着想。”他打断她的话说,“我早说过了,这不是谁的错,是我福浅。”

坐下来后,他把人造革皮包的拉链解开,将那个小礼盒取出来。

“给你的礼物。我跑遍了广州才找到它。”

小方桌对面的她双手接过这件礼物,笑出两个小兔牙说:“我可以现在打开它吗?”

“当然。”他看着她又说,“今天没戴耳环?”

她条件反射地摸了下自己的耳朵,又顺势捋一捋耳鬓的头发,说:“这几天忙死了,今天忘戴了。”

她动作有点笨拙地解开礼品结,打开盒子,里面是一对精致的蝴蝶银耳环。她久久地凝视着它,禁不住潸然泪下。这对耳环和她最喜欢的耳环一模一样。之前的那对,在他们与强子一起搞野炊活动时遗失了一个,后来她想再买一对,但就是找不到这个款式了。

“怎么哭了,不喜欢?”他赶紧问。

“不是!我是太高兴了,”她边用纸巾擦去泪水边说,“你对我越好,我心里越是觉得对不住你!”

“傻丫头,你再这样,我以后都不敢来看望你了。”他突然意识到不该这样叫她了,赶忙又说:“啊,我又忘了,以前叫习惯了,张嘴就出来了。”

她脸上闪过一丝苦色,尔后才一笑说:“点菜吧!我们别光顾着说话了,你一定很饿了?我们好久没在这里一起吃过饭了。”

“一年又八个月。”他脱口而出。

她一怔,笑容又见了,脸色更加黯然,继而轻轻地说:“你记得真仔细。”

服务员来了。两人连菜单都没看,就点好了几个菜。

等待上菜的时间里,两人尽量不着边际地东拉西扯,但沉默还是不请自来。几分钟后,他率先打破这种尴尬的处境,试探性地问:“强子……他知道你出来吗?”

“嗯。”她微微点下头,“他希望你明天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。”

“真没办法呢,我只能请到今天一天的假。”他说,“我衷心祝福你们。看到你幸福,我就放心了。”

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。

“顺子,谢谢你!”她看着他,幽幽地说,“你不声不响地就离开深圳,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。更以为你的心里面肯定恨死了我们。”

他目光异常温柔,充满了怜爱地望着她,然后用微笑掩饰自己,暗暗叹了一口气说:“你会爱上强子,开始我真的很恨你,也恨强子。但后来,渐渐地就不恨了。因为我越是恨你,发现自己其实是越爱你。再后来,我彻底领悟了,感情是勉强不来的。爱一个人,只要她幸福,就行了。对我来说,只要你幸福,我就心满意足了——傻……你怎么又哭上了,什么时候变成林妹妹这么爱哭了。”

她抹去眼泪说:“顺子,别这样,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。”

“爱情没有值不值得,只有爱与不爱。”

这时候服务员端菜上桌了,他突然一脸馋嘴相地说:“唔,好香!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。”

她终于笑了,然后说:“还有你最爱吃的红烧鲤鱼。”

这餐饭吃得很慢,但是很温馨。

离开饭店,她送他上了返回广州的班车。他们挥手作别。汽车缓缓离开汽车站,通过车窗他看到她立在风里,风将她的长发飘起。

他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,泪落如雨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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